空中随想散文

　　飞机升空后，俯看大地，沟沟壑壑，凸凹起伏，道道褶皱折叠着阴阳。山影呈现黛色脊背，筋骨毕露，云团聚集在山坳里，或鳞片般分布，顺应风的走向。凸凹中，仙岛云海，阴阳分明，似冰川河堤，又似白沙海岸，营造出一片幽静海湾和与世隔绝的寂静，在这种寂静中，只听见自己的心律和心底的歌唱。游云如龙似凤，变幻莫测，闲游于虚空。

　　云翳抹平了大地的起伏，填补了大地的凹陷，遮蔽了大地上所有的真象。

　　天际一抹长云，浓淡不一。长河蛇行，在迂回中前行，天造地设的万千气象，尽容在小小的舷窗。

　　心融入蓝天，眼睛被蓝色感染，那蔚蓝似乎包含水分，看久了，仿佛连睫毛上都凝结了水气。

　　蓝天上，是一枚亘古不变的太阳。这是女娲修补过蓝天吗？这是后羿长弓下留下的那枚太阳吗？接近了蓝天，仿佛接近了神话，接近了神。

　　神与人的区别是，他们能摆脱地球的引力，随心所欲地腾云驾雾，上天入地。如今，人类的触角已伸向了太空，伸向了月球。月亮上再也没有了翩然起舞的嫦娥，没有了挥斧砍树的吴刚，没有了玉兔和蟾蜍，也没有了香溢宇宙的月桂。国人心目中的千年神话，毁灭在航天器登陆月球的一瞬间，毁灭在宇航员加加林飘然行走的一瞬间。距离使人对月亮有着梦幻般的想象，这想象装饰了古往今来多少人的梦境，这些梦境随着人类与月球的零距离接触而破灭。科学梦想实现毁灭虚拟梦想。从此，月亮上再也没有神话了。水袖飘舞的嫦娥的名字已被一个不会起舞只能绕月飞行的机器所替代，古人如果健在，还会举杯邀明月，把酒问青天吗？

　　没有了距离，美感就消失了。从探月卫星发回的图片上看，月球表面凹坑，像年青人脸上青春痘留下的疤痕。

　　灰色的云，覆盖大地。舷窗外，横过一道机翼。窗户上的水翳，使玻璃不甚清明。少时，那些水翳结成了小小的冰棱，细观，冰棱有枝形的、也有星形的。飞机调整方向时，阳光照在舷窗上，这时，眯着双眼从睫毛缝中看冰棱，冰棱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窗外，是云的世界。云际与蓝天连接之处，白色融进了蓝色，蓝色中融进了白色，形成一条似蓝非蓝似白非白的界线。

　　万朵白云，如冰波冻浪，如摊开的万顷羊绒。不同的区域，云彩有着不同有形态。

　　飘移的倾斜的浮云，似落满白雪的山坡的冰岸，蓝色的地方，似尚未冰结的河水。

　　灰白色的云层如惊涛骇浪，机翼如浪中之楫，不同的是，这楫直然翘然，不会挥动。

　　白云如簇簇上升的烟雾，面对着这千亩开满白花云田，陡然间感觉到古人之伟大，用“朵”字作为花和云的量词，竟然如此妥贴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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