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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古道的随笔散文
刚到官庄时,高速路边的几个地名老让我纳闷,如郑家驿,如新店驿,如马底驿等等,不解这些地名中为何都含有“驿”字。
打听后,才知情。
原来,古时中原腹地至西南边疆交通不便,惟有驿道相通,官庄一带“上扼滇黔,下控荆湘,为京都至西南之锁阴”(清《嘉庆一统志》载),为这条古驿道必经之地,马底驿等地同属。自那后,每次看到含有“驿”字的地名,我脑海中都会莫名模拟出古驿道上人来贾往的场景。想深入了悉,又苦于无径析解,时间长了,高速路边的古驿道就如同传说,成了我的小小心结。
上星期,与联动单位联谊,不经意说起官庄古驿道的那些事儿,小酌了几杯的派出所李所长,便如教授般地向我们讲起了吴三桂的军队在官庄古驿道上与清军鏖战数日的故事。
“吴三桂?”众人疑惑。
“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云南王吴三桂!你们不知道?怎么学历史的!”李所有点脸红目圆,好像我们的怀疑玷污了官庄的历史似的。“他的军队与清军交战的战场就在官庄的辰龙关,不信你们上网查查,去界亭驿问问?”
来官庄后,我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吴三桂与官庄的故事,但一直将信半疑。
席末,看出了我的好奇,加上不耻的态度,李所又专门向我推荐了了解官庄古驿道的好去处,也就是那两个在故事中他已复述数次的地方——辰龙关和界亭驿。
百度搜索辰龙关,李所所言一点不虚。
辰龙关:古关隘,位于官庄界亭驿村。“其高插天,猿鸟莫逾,长里许,其广仅容双马”(《大清一统志》述)。清康熙十九年,吴三桂之孙吴世潘兵败长衡,由武陵(今常德)入辰州(今沅陵),退走滇黔,派兵把守辰龙关,清蔡毓荣部三年不克,后绕关后,方败吴军,辰龙关由此被康熙帝敕封为“天下辰龙第一关”(《同治沅陵县志》载)。
亦有诗为证。康熙年间,蔡琬(其父蔡毓荣为征讨吴三桂总统帅,曾任云贵总督,后被贬谪)随夫君出任云贵总督,过辰龙关时,触旧景,忆往情,赋七律《辰龙关》:
一径登危独惘然,重关寂寂锁寒烟。
遗民老剩头间雪,战地秋闲郭外田。
闻道万人随匹马,曾经六月堕飞鸢。
残碑洒尽诸军泪,苔蚀尘封四十年。
而界亭驿,亦为古道驿站,且先于官庄(明永乐年,在此置地屯兵,始称官庄)建市。问询当地人,辰龙关和界亭驿相邻很近,离镇也就几里远,现都属界亭驿村辖。
心动不如行动。
趁午休,挎上相机,开始了探寻之旅。
出镇沿五强溪省道两里许,就拐入去界亭驿村的村道。刚停车想看看路牌,就听到敲窗声,一位矍铄老者站在窗外微笑着,问我如去界亭驿能否载他一程。老者姓杜,约过七旬,界亭驿人,上车后刚试探性问起古驿道的事,老杜就打开话匣而不止。从他那儿得知,车已驶上的蜿蜒村道就是在古驿道上续筑的,东瞧西望,想觅点古道遗风,可除了成块的荒地和一垄一垄的油菜花,了无影踪。
令人期待的是,老杜说辰龙关就在前方不远。车随长长村道绕行,老杜道叙了辰龙关的由来:相传,此山原本连在一起,一蛇在山腹中修炼成龙,于辰时破山升天,破裂的口子恰可容一人而过,遂名辰龙关。话间,路两旁的山势已变陡峭,在谷底走上里许,缓缓爬上垭口后,老杜叫我停车,说是已到辰龙关。
这就是传说中的辰龙关!
车旁悬壁对耸,两壁间也就一车身多点的间距,村道从间挤过,不可会车。抬头仰望,崖顶杂草丛生,藤蔓贴壁垂悬,明明正是三月明媚天,却是只见幽幽一线,不觉让人略感凄凉。崖壁上,有些不细看发现不了的黑石眼,老杜说那是辰龙关一役时,吴王(吴三桂)下属凿来卡放关楼栅栏的。正好路经此地的老张,也和我们聊起了那已逝去几个世纪的战事。二老从先辈处得知,吴三桂所部溃退云贵时,至辰龙关,清军追来,吴军大将胡国柱率部在两旁山顶滚圆木,扔巨石,守三年方被克。二老还说,小时候看见的辰龙关,垭口要高很多,也险峻得多,古驿道呈弯梯越垭而过,垭顶有许多如炮台样的城墙和几尊当地人俗称“猪儿炮”的土铁炮,还有一块记录辰龙关烟云的残碑。只可惜,土铁炮在“大跃进”时被拿去炼了钢坯,残碑后来成了水库的基石,炮垒关楼在修公路时也被毁,垭口更是被炸陷了七八米,成了现在模样。
临走时,发现崖脚下祭有许多香烛。老杜说那是因为在辰龙关战死的人太多,煞气太重,当地人每年都会在此拜祭阵亡的先人,以让他们安息。世过境迁,往日的雄关漫道如今已是一片静寂,回眸四望,仿闻漫山金戈铁马,一片杀戳之声,竟莫名有点心悸。
顺坡下行,视线渐开,一条小溪缓缓流淌。二老说那是界亭溪,清军攻克辰龙关时,血流成河,界亭溪成了一条血溪,一直流到下游许远的清捷河,方见清水,清捷河由此自那后被当地人改称清洁河。一同传说的还有乃尸坡、马鞍山和马鞍塘,都是离界亭溪不远的小地名,都有当地人世代述承的传说,都与吴三桂军队战败时的惨景相关。溪水潺潺,几只春鸭正在怡然游弋嬉戏,着实让人难以想象当时旧景。
沿溪行驶两三里,一座拱桥映入眼帘,当地人呼之三心桥。老张说,三心桥是座古驿桥,已有几百年历史,一直是当地人出行必经处。驿桥方石彻造,三孔连环,拱形越溪,青藤垂挂,溪水穿两孔而逝,公路从桥下借孔而过,不时有摩托车呼啸而过。拾阶桥上,桥面平整,有修葺痕迹,足有五六米宽,能行人过车,桥沿条石已被严重风蚀,青苔蔓蔓,尽显沧桑。桥头有家杂货店,见有访客,已过五旬的老板娘也凑了过来,历数所知的驿桥往事,还叨叨不忘当初拍摄电影《辰龙关大捷》时,在此取景的那些事儿。
过了三心桥,就到界亭驿了。
村道穿街而过,路旁是两排约百米长的屋舍,瓦房间还有不少木阁楼,没有商店,没见招牌,只有几只大黄狗遛来逛去,也没见什么大人,只现几个小女孩站在路边,相互往对方头上插着油菜花,不时发出咯咯笑声。春雨中的界亭驿,静谧朴然,融入其中,竟油然生起一丝隐忧,生怕自己的闯入搅混了这现实中难得一遇的安静。
二老认知的界亭驿却不是这样。
在老杜家中,两人如导游般骄傲地向我细数着她的往昔繁华。述《沅陵县志》:“秦汉设西南驿道……元增设界亭驿……驿设驿丞,备马108匹,健夫50人,扛夫179人……可达云贵。”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个小村落,就是古时驿道上的重站;谁能想到,古时这里曾供养着一百多匹驿马和几十个马夫,时时备驰中原边疆两地;谁又能想象,这里曾经酒肆旅馆林立,戏楼夜夜歌舞升平。老杜犹记得,街头明清所建的那座江西会馆虽然破败,但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还可见破貌。老张也记得,离家不远的戏园里所供的观音大菩萨在文革时被毁的情形。
跟随二老,我们来到村头一座叫伏波宫的古建筑前,残缺的木刻窗花,难得依存的飞龙檐角,只剩几根台柱的老戏台,老墙上隐约可见的壁画,无不在沧桑地展示着往昔的繁华。二老在旁引古述史,不由使我想象着古时来往于驿道上的人们在此小歇的场景,和戏子们在戏台上哼唱小调的情形。转到老张屋前,还见了段三、四米长的老驿道,一米多宽,卵石铺设,如人字形排序,柔光溢至,弥旧而锃亮,似在无声倾诉着界亭驿的沧桑,和现代界亭驿人不甘被历史遗忘的心境。
回返主街,宁静如昔。明朝诗人何大复至云贵,有感于经界亭驿时所见,曾在《沅陵道中》云:“暮投界亭驿,候吏迎我前”。现在看来,此般景象,已如天上飘逝浮云一样,伏波宫戏台落幕演出一般,永不复可见。
二老回家了。
在向我诉说完界亭驿的往事后,二老好象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他们负有传承界亭驿历史的责任一样,每天都在期待着外人的到来。虽然慕名而来的外人是那样的少,虽然期待的目的是那么的简单:就是让外人相信辰龙关的历史曾是那样的厚重,了解界亭驿的过去是多么的繁华。
临告别时,二老向我推荐,村落的另一头还有座三板桥,也是古驿道上的石拱桥,本不想去,但想到不能有负二老情感寄托,继续前寻。三板桥离村不远,也是建在界亭溪上,也是三拱模样,只是周边不见屋舍人烟,安静的有几似孤独,桥边有簇叫不上名的灌木,枝条上没现嫩芽就以姹紫黄花炫示着春天的到来。曲折延伸的公路从桥面上横跨而过,现代和历史就这样以覆盖的方式重合着,昭示着界亭驿历史的尘封和古驿道的永久没落。
端坐驿桥头,桥下溪水长流,桥上少现车人,不觉有些呆然,偶而几个路人经过,对我都会诧视小会儿,象似这里已许久未来生人。不禁想,在古时,旧桥旧水,驿道上定是人来匆往,驿马来回疾驰,那时身在嚣闹的界亭驿人,眼神肯定不会如现在这般好奇。这个地方,正如我看过的一篇文章中所述:“已经寂寞得能嗅出生人的气味了!”
看来,虽然历史曾经惊鸿沧桑,现在的界亭驿却是真正地遭历史落寞了,被人们遗忘了,回归宁静了,以甚至于连辰龙关的沉重史实,似乎都成了传说。
而如我这般外来人所需做的,惟有不再惊扰,悄悄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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